雷春科普:mRNA疫苗科普 写于2020年感恩节前夕
关键词:#疫苗
前言
人体的防御系统,是一个有条有理、精确细致的复杂体系。
如果拿司法和军队做比喻,对于少量的,对国家整体安全威胁不大的“不法分子”, 一些白细胞警察会自动将它们“逮捕”、“法办”。这相当于解决国家内部问题、甚至国际间谍组织的活动。免疫学称作先天免疫Innate immunity。以上这些长相不同的白细胞,是身体的第一道安全防线。
但是,如果边防哨所的巡逻兵或者散布各地的特工人员(抗体),发现了敌人(抗原),入侵国家边境或者企图制造恐怖袭击时,会上报“军事领导”,组织“擒拿”、“防御”或“反攻”。这种防御机制,根据事态的严重性,需要调集不同的军事、政治力量。免疫学称作后天免疫adaptive immunity。疫苗是帮助身体建立后天免疫adaptive immunity的一个途径。其中,B细胞和T细胞是两大不同但又互作的防御力量,如果说B细胞是冲锋陷阵的海陆军官兵,T细胞可以说成是高级指挥、国家安全部、国防部,以及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“空军”甚至“航母”;B细胞具有快速反应能力,T细胞面向全局。
第一部分 免疫反应之一 :海陆军短刃相接
体液免疫Humoral Immunity
这个图显示:由B细胞演化来的浆细胞大量产生抗体的过程。
B细胞表面的抗体对病源的识别,相当于边防哨所的官兵捕抓了间谍或小股敌军。经过严密审讯,敌军的信息被写成报告(抗源和MHC分子结合),报给有军事指挥权的上级(成熟T细胞 a mature matching T-cell)。军事长官(T细胞)认定敌军的意图后,(通过细胞因子cytokines)下达指令,增加识别这种敌人的边防部队(大量增殖对这种抗源有特异性的B细胞),其中的武装部队(浆细胞plasma cell)对所有发现的敌军展开进攻(释放抗体),力图在敌人还没站住脚的时候,一举将其消灭。同时,设置专门应对这类敌人的机构(记忆B细胞Memory B Cell)。这个图显示:B细胞会演变成两类:记忆B细胞和浆细胞。记忆B细胞对病源的再次入侵会有极快的反应,产生大量的抗体,迅速铲除病源。
第二部分 免疫反应之二:空军或航母作战
细胞免疫Cell Mediated Immunity
这个图显示:T细胞演化成杀手T细胞(Killer T Cell)又称细胞毒性T细胞(CCytotoxic T cell)的过程。
当敌人已经突破第一道海陆军防线,集结于境内(侵入细胞)后,炮兵坦克军(巨噬细胞macrophage)开始围攻被敌军占领的地区(被感染的细胞),在消灭并抓捕到其司令头子后,向国防部(记忆T细胞Memory T Cell)呈递战略部署文件(抗源-MHC与记忆T细胞受体结合),同时,也向国家安全部 (辅助 T细胞Helper T Cell) 提供信息(抗源-MHC与辅助T细胞受体结合)。国家安全部 (辅助T细胞)发信息(细胞因子Cytokines)给国防部(记忆T细胞),确定敌人的规模(大量被感染的细胞)后,集结空军(增殖T细胞),根据地标(感染细胞表面的抗源标记),通过轰炸机投放毒气弹(杀手T细胞释放细胞因子),歼灭整个阵营的敌人(杀死被感染的细胞)。同时,国防部(记忆T细胞)对敌人备案,时刻监控,一旦再度入侵,会迅速出击,消灭敌人于初期。
第三部分:抗原和抗体
Antigen and Antibody
这个图显示:抗原和抗体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关系,有精准的特异性。
这个图显示抗体的三种作用:1. 中和作用,抗体阻止病毒或者毒性蛋白与受体细胞结合;2. 协助吞噬作用,病源菌或病毒,因抗体的附着而被识别并吞噬;3. 补体系统作用,抗体的附着直接导致病原表面形成孔洞而解体。
这个图显示:巨噬细胞不仅吞入病菌或者受病毒感染的细胞,还会帮助免疫细胞识别这些入侵者。
第四部分 传统灭活疫苗、减活疫苗和病毒载体疫苗
传统的灭活疫苗,以流感RNA病毒为例,是经过在受精的鸡蛋胚胎中生长、分离后,在一定的温度作用下导致其失去活性,再注入人体的。人体的免疫系统,识别表面蛋白,对它产生免疫反应,制造浆细胞和记忆B细胞。因为流感RNA变异很快,每年流行的病毒表面蛋白的结构都有变化,必须每年都预测后重组疫苗。包括的病毒种类越多,有效性越好,目前有四价疫苗。这种传统疫苗生产的周期比较长,对鸡蛋过敏的人不适合打。
减活疫苗是致病的病毒在更换宿主及传代的过程中“减活”,毒性和繁殖力减弱,但抗原保持不变。流感减活病毒是鸡的胚胎里繁殖的。病毒学家Shen博士说:“新冠病毒减活疫苗的风险很大。一旦减活的程度不够,或者新冠减活病毒在体内由于某些原因活得更多活力,反而就真的正常感染了从而传播更多其他人。病情也可能恶化。所以现在一般比较严重(传染风险或者发病后果比较严重)的传染病,如果有其他疫苗的选择余地,不要用减活疫苗的形式。”
进入临床试验的病毒载体新冠疫苗,有腺病毒和RSV两种病毒载体新冠疫苗,病毒载体将新冠的S蛋白遗传物质带入细胞,迫使受感染的细胞表达新冠S蛋白,诱发免疫反应。
免疫力低的人不合适用任何活病毒疫苗。
病毒再次侵袭时,记忆B细胞会迅速繁殖特异的浆细胞、产生大量抗体。记忆T细胞也会在识别感染的细胞后迅速投毒,杀死被感染的细胞。
第五部分 新冠mRNA疫苗
这个图显示:新冠病毒表面的突起蛋白(Spike Protein),简称S蛋白,是诱发免疫反应的主要因素。这种蛋白还有不同的亚基(subunit)。制造mRNA疫苗的公司,首先,要根据S蛋白的立体空间结构及序列的保守性设计最佳抗原;其次,要设计5’ Cap端的非蛋白翻译序列,保证其在细胞中的高产性及分子的稳定性;第三,要设计出最佳的多A尾巴(Poly A Tail)的长度,使得人工合成的mRNA分子在细胞中有较长的不被降解的时间,达到大量产生S蛋白,诱发免疫反应的目的。
这个图显示:裸露的mRNA很容易被空气中、水中无处不在的RNA酶降解,几乎不可能直接注射后到达细胞内部,翻译蛋白。它需要保护和载体。mRNA疫苗是利用纳米脂质的包装来避免被RNA酶降解的。脂质作为载体,起着保护和运输两个作用。
这个图显示:脂质包装的mRNA与细胞膜融合后进入细胞,并利用细胞的蛋白合成系统生产S蛋白。
这个图显示:细胞分泌的游离于体液的S蛋白会诱导B细胞产生抗体,并产生记忆B细胞。图中没有显示的情况还有,细胞膜表面的S蛋白,会诱发T细胞的免疫反应,产生记忆T细胞,为杀死被病毒入侵的细胞做准备。
大部分mRNA在人体细胞里的寿命只有几分钟,这是高等生物的基因调控机制的一部分。因此,相当长的时间里,几乎没有人认为mRNA可以制作成疫苗。
经过三十多年科学家们的不断努力,mRNA疫苗的关键技术有了突破:
1.设计合成的mRNA的稳定性相对较好,不容易被降解失活;
2.融合进入细胞后,其寿命和翻译蛋白的活性延长至几天;
3. 包装mRNA的脂质(lipid)是正电纳米粒子,不仅稳定性好,可以保护负电的mRNA,还可以和双层负电磷酸酯(phosphate lipid bilayer)细胞膜亲和,帮助mRNA输入细胞。
纳米脂质如果过大,不容易降解,对细胞会有毒性;如果过小,对mRNA的保护性、以及与细胞膜的融合性都会差。Pfizer和Maderna两家公司在这方面的技术会有一些差异。
Pfizer的疫苗稳定性差,需要零下负70摄氏度的低温保存,而Moderna可以在零下20摄氏度保存6个月。其差异很可能是脂质大小不同。Pfizer虽然稳定性差,但因为脂质较小、降解快,副作用也就相对轻一点。
这个图显示:第二次注射疫苗会大大增加记忆细胞的数量,为抗体的产生和杀手细胞的形成提供条件,达到防病毒侵害的目的。
Pfizer的mRNA疫苗图示。
AstraZeneca的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图示。
AstraZeneca公司的腺病毒作为载体的新冠疫苗也在临床实验中取得了很大成功。腺病毒载体将新冠的S蛋白序列的DNA带入细胞,进入细胞核,转录成mRNA,迫使受感染的细胞表达新冠S蛋白,并被分泌到细胞表面和细胞外,诱导记忆T细胞、记忆B细胞以及抗体的产生。因为DNA比较稳定,腺病毒新冠疫苗的优点是可以常温保存,便于运输。
第六部分 mRNA疫苗的功过
从理论上说,mRNA的作用有以下几种考虑:
1. 脂质的毒性。这些人工合成的脂质,作为载体,将侵入细胞。注射部位的细胞种类不同,对这种脂质的反应也就不同。脂质颗粒越大,毒性越大,降解也越慢。目前看到的两家公司的临床结果,副作用时间不长,都在可以耐受范围内。
2. mRNA的序列和翻译的蛋白也可能造成某种反应。有篇文章中提到通过加入RNA复制酶系列来延长蛋白质产出时间。这解释了一般只能存在几分钟的mRNA,如何在几天后还能翻译生产蛋白。这种酶不是人体本身有的,是否会被人体免疫系统识别,造成没有预料到的反应,还需要观察。
3. mRNA疫苗没有逆转录酶的序列,侵入人体细胞的基因组的可能性为零。这是优于有逆转录酶的RNA病毒载体,以及DNA载体疫苗的地方。
4. mRNA疫苗保存和运输所需的低温,如果没有严格执行,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毒副作用;或者打了无效,也会是负面的因素。
5. ADE(Antibody-dependent enhancement)抗体依赖的增强作用是“非中和性抗体”附着病毒后吸引巨噬细胞吞噬,但又不导致其降解,反而在细胞内复制,造成更大感染性的副作用。今年5月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文章,综述了疫苗和抗体的ADE致病机理。二期和三期临床会对ADE进行深入观察和研究,疫苗公司在这方面应该不敢马虎。目前出结果的三家公司(Pfizer、Moderna和AstraZeneca)还没有病例。图示:疫苗和抗体的ADE致病机理。
这张图显示:RBD部分是S蛋白的免疫识别位点,也是mRNA疫苗的序列设计部分。相对整个病毒或者完整的S蛋白,利用RBD亚基subunit序列制造的疫苗,不容易诱发非中和性抗体的产生,ADE副作用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了。
结束语
mRNA疫苗是一个全新的疫苗,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间,从科学研究角度,有了极大的发展。这次新冠的肆虐,给了它大展身手的机会,但也给人们心理带来不小的挑战。是否相信它的安全性、可靠性和有效性,成了民众关切的话题。
我这篇科普文章的目的不是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,而是希望大家根据科学知识来为自己的健康做决定。即使在医学界,也有赞同和反对的声音。
我先生作为医生,接触到无症状有感染性的新冠病人的机会较高,他会义无反顾地接受第一批疫苗。我作为全职高中老师,在过去的几个月,已经和新冠学生擦肩而过了几次,心有余悸,如果有疫苗可以接种,我不会错过时机。
希望大家都安全度过这个难关,曙光在前。
感恩节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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